有时觉得自己是一座孤岛,外人远远看着,寂寥极了,只有我自己才知道,灵魂在独处时有多么欢喜。
像一朵流云,在天空下自在伸展,优雅翱翔;又像一株月季,在墙角吐着悠悠的暗香,兀自开落。
仍有三五知己,但都是君子之交淡若水,不远不近地支持着彼此,像池塘里的一枝莲与一簇菱,隔水亭亭对望,少了过分黏腻的情义,多了淡雅舒怀的理解,彼此心照不宣。
日常里,多数时间独处,在室内、在深山、在月下。
独处,是灵魂的回归,像远山的云雾归于山坳,像池塘的涟漪归于宁静。喧嚣的思绪渐次沉淀,心灵最初的颜色开始显现。
一天之中,夜晚最适于独处。白日的沸腾在夜的笼罩下,渐渐冷却。时光处于低温状态,凉凉,润润,刚好入口。
一个人坐在窗台边,对着月色独酌,彼此都不言语。地面的影子与我出入成双,我抬手,它亦抬手,我蹙眉,它亦蹙眉,只是它没有悲喜。
月光清浅,踩着泠泠的水步,撩动花影的暗香,辗转停留在对面的瓦当。清风在发丝上挥舞水袖,一曲舞毕,退入灯影身后。
星辰在银河里闪烁,吟哦着入夜的抒情曲,一眨眼,便是光年那么恒久的深情。虫铃清响,细细淡淡,随风摇曳,如一张纸飞机,飘入黯淡的房间。
半窗月光停留在案几上,翻阅还未来得及合上的笔记。
我微眯着双眼,看玻璃窗里映出自己的身影,些许冷清,些许寂静。在心里,与它对话,像遇见一个久违的朋友,随意谈天。
与此同时,有不知名的温柔渐渐弥漫过来,包裹着自己。空旷的夜色、寂静的虫吟、春水似的月光,全都簇拥了过来,在我的胸口,灌满柔软的宁静。我的灵魂如山谷般寂静。
在独属于自己的宁静里,年月深深又如何?记忆会风干,变成尘土,在这广袤的夜色里安然沉淀.....
如果独处也有季节归属,那么,它一定属于秋天。
秋天,树叶开始剥落外在的认同,抖掉繁杂的枝叶;夏花渐渐凋萎,将绚烂归于静美;
连那天空之下招摇过市的浓云,也起了归隐意,没有给尘世留下一封信笺,便退于山之巅、海之角,叫人无处去寻。
茂盛的开始疏落,丰厚的开始消减。我的内心亦在做着减法,舍弃昔日的翠绿葳蕤,只一心一意,修筑一条山间小径,南至“浅欢风日好”,北至“清水天杳杳”。
路途漫漫,凉意萧箫,山径无人,唯有鸟鸣清悠,秋色自在。
仿佛我踏着金栗色的夕光,踩着的落叶,轻轻漫步在心的小径上,小径蔓延着桂花清香,落叶覆满沟谷山坡,蝴蝶在秋风里盘旋,我的灵魂在阳光下起舞。
沿途的菊花开了,又落下,将清芬印在秋色里;流水淅淅,又沥沥,身影日渐瘦削;
芭蕉倚着秋风,望向远方,满含深情。我则一身素色衣裙,眉间绣一枚月色,迈着老歌似的步伐,一身洒然,走向曲径通幽处。
秋色萧萧,秋风飒飒,天地万物开始回归自我,安然独处。
我亦如此。
独处,是灵魂的回归,是内心最美好的状态。
彼时竹风娟净,月光皎洁,有静谧清悠的苔痕在心里蔓延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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