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多时候,我们的时间不是我们自己的。它像一片土地,羊群来了,狼群来了,猎人也来了,上面纷乱布满入侵者的脚印。
忽一日,自己荣光地退休。再也不用朝九晚五地奔忙了,再也不用去看各色人等的面孔了。没有电话的嘈杂,也没有公家人来来往往。时光是自己的,不被占用,不被打扰。只有古旧的水龙头产生的水滴声悠悠长长地传来,岁月似乎也被这水滴声拉得长长悠悠。
日子,不必数着过,也不必比着过。关起门来,屏退所有的来客,取悦一回的自己。只取悦自己。尽情的享受生活,小心翼翼地关照自己的身体,尽量给自己温暖,尽量让自己悠悠地过,尽量让自己的天空清新明朗。该断的断,该了的了,无论风云变幻,内心始终保持一派祥和、从容,仿佛自己已是人生赢家。
养上一两只懒猫,或者养上一条不取名字的土狗,让它们陪着自己。就坐在藤椅中,手搭在扶手上。什么也不干,什么也不想,就是坐在那里挥霍时光,把一些所谓的思念,一些较劲,一些负面情绪都束之高阁,或者掷之千里,让自己的心从忙忙碌碌的工作中走出来,慢慢的去会意老年生活中的曼妙和温婉。在清浅的落寞中,把自己放牧成独一无二的皇帝,不思朝政。这样的感觉,在自己年轻的时候,是找寻不到的。这样倒显出老年生活的妙处了。
戒掉抱怨,戒掉不满,做一个充满正能量的人,时刻有一个好心情。没有雾霾,亦无寒风,没有大是,也没有大非,更没有什么大事情,只有空气悄无声息地来来往往,只有太阳的光辉亮堂堂地普照着老年岁月里的光阴,不喧哗,轻轻微笑一般。
不局限于眼前的鸡毛蒜皮、些微得失,跳脱个人的狭窄视野,用洒脱的眼光看地球上的千山万水,春华秋实,渐渐的,感觉在宇宙星际之间,自己是一颗多么幸运的尘埃。如果我的视野之内都是乌云,那肯定是因为自己站得还不够高,眺望得还不够远。
喜欢书法,就拿起笔来,描上自己的情感,绘上自己的风格,找到自己的落脚点。喜欢文学,就坐下来,静下来,写几行小字,留下此刻的心情,回眸过去的一切的一切,码彻出自己想要的精彩,在文字中,快乐着自己的快乐,幸福着自己的幸福,悲伤着自己的悲伤……
喜欢看书,就一字一句地慢慢读、细细品,时而掩卷沉思,时而潸然泪下,尽情地享受着文字里的细雨清风。怀旧了,想念老朋友了,翻开通讯录,把一封封的联络文书派发出去,让一个个被拆散的零部件再一次回归整体。细细碎碎的话语,类似于与少年伙伴的倾诉,在一场场的聚会中,在一次次的交流里,我们渐渐找回自己年轻时的影子,享受着变老的快乐。
趁现在腿脚还灵便,多到自己没有去过但又想去的地方转转,去英国的斯特拉福特小镇,去那个莎士比亚终老一生的地方,漫步在那鲜花绚烂的小道上;去南非的开普敦,与那些野生的海豚坚守一次不顾风雨的约会;去希腊的罗得岛,感受世界上最美丽的蓝色,享受童话般的美景。想重新起航,就选择好自己喜爱的行业,带着过去未竟的理想,带着过去的遗憾,让自己在摸爬滚打中,享受创业的乐趣。
抑或回到童年、少年生活的地方,盖一栋红砖青瓦的小屋,雕花的木窗,青翠的竹帘,屋门常开,屋后开辟一片农地,或种菜或植树,以清凉的溪水灌溉,不打农药,不施化肥,裸露着真挚、安全与健康,韭菜花素白地开着,或懵懂地鼓着朵,黄瓜褪去干枯的黄花,蓄积着浓浓的汁水,等待一个缘满的日子,等待一只妙手的主宰。屋前有一涧小溪,淌过一滩苔草丛生的乱石,绕屋而去,鱼虾在水中自由自在地恋爱与嬉戏。房屋周边,竹丛、桃树和李树杂乱而生,鸡鸭们在丛林下悠闲地散着步。
清晨起来,一身布衫,一双平履,在鸟语花香的氛围里,独自游走在房前屋后,在蜿蜒的小道上轻嗅金银花的清香,采摘带有露水的蔬菜瓜果,与草木相伴,与鸟兽同乐,与藏骜同行,享受那份散淡的放松;大树底下,置一楠木方几,一条软垫,泡一盏雨前龙井,看看报纸,听听音乐,看万家炊烟……倦了,伴着潺潺的流水声,枕着风吹树叶的萧萧声香甜入睡。若是兴致来时,取来土酿的米酒,举杯邀明月,那是一种淋漓尽致的酣畅,怎一个醉字了得……
我们现在这个年纪,虽然失去了童年时的稚嫩,岁月却馈送给我们一份成熟;虽然失去了少年时的天真与单纯,却活出了一份豁达和丰富的内涵;虽然失去了青壮年时的强壮,岁月却赠与一份端庄。老年的我们,比自己过去任何时候都更加贴近现实,同时也向生活本身学会了如何善待自己,如何面对纷繁复杂的世界却能够保持一份平静的心态,任凭岁月如何老去,我们的生活都充满欢声和笑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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