似水流年,季节仿佛也老了。春秋两季太短,冬夏两季太长,刚脱下T恤,就迫不及待换上毛衣了。
不见自己老,只看孩子大。我们的一生,能有多少明丽的片段能够经历岁月的过滤,鲜活在斑斓的宿命中?仿佛,只有恋爱、婚姻、家庭的接力,才让我们的生命得以延续。
不久前,收看《山楂树之恋》首映式,平时不轻易动感情的我竟也激动得热泪盈眶。那一幅幅画面,是那样的熟悉,又是那样的陌生。深夜,我辗转反侧,思绪仍没有走出那段岁月,那段故事,想到那个夏天站在葱绿的山楂树下等待着自己的初恋,疲惫的心发出一声叹息:年轻时,我们不懂爱情。
那是一个荒谬的年代,也是一个纯贞的年代。豆寇年华对我们来说,既神奇又甜蜜。我们曾为梁山伯与祝英台的爱情悲剧扼腕叹息,也为红楼梦中的爱情纠葛唏嘘不已。我们是伴着新中国一起成长的,恋爱自由、婚姻自主应该是我们这一代人爱情观的主旋律。然而,我们却走不出封建的阴影,阶级斗争学说反复告诉我们:世上绝没有无缘无故的爱,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。花前月下、卿卿我我,那是资产阶级的爱情方式。正值青春年少的我们,在那场史无前例的造神运动中,把纯洁的爱情当成祭品,在被污辱与被出卖中,走过了人生最应出彩的章节。
想爱而不敢爱,这是何等残忍的精神扭曲。于是,馈赠的一支金星钢笔,几粒大白兔奶糖,一本精致的日记本就能让焦渴的心获得极大的满足。男女同学之间不敢多说一句话,直到现在,我连我们中学的女同学名字都叫不全。
山楂树之恋把两个出身悬殊、门第差异的青年男女爱情故事演绎得那样摧人泪下,那段青涩的心路历程引起我们这一代人的强烈共鸣。故事的男主人公老三得了不治之症,在写给女主人公静秋的信中坦露心迹:“我不能等你一年零一个月了,我也不能等你到二十五岁了,但是我会等你一辈子。”成为那个时代爱情告白的经典。
这段足以让80后、90后们瞠目结舌的爱情故事却感动了一个物欲化的社会,被称之为史上最干净的爱情。当我们转过身去刻意寻找时,它却远离我们而去。
今夜,独坐在深秋波光粼粼的公园里,追溯往事时,我又成了多年前那个孤独的少年。时移世易,原来骨子里与生俱来的纯粹情感不会作变,如同我们不可一世的高贵的自尊,我们的信仰,我们坚持着的人生态度,以及生活方式。
事实上我们都曾爱过或被爱过,但是我们谁都说不清,爱情是什么。一个很简单的问题,在真正追究的时候却解释不清,这似乎不足为奇了。我与我的爱人是同学,相爱在那个荒唐年代的大串连路上,我们的恋爱方式很简洁,不懂什么肢体语言,没有拉手,没有亲吻,只有那深情的一瞥,万语千言似乎都包函其中了。
成家立业,结婚生子,大半生的行迹,荒凉成一副灰白的轨迹,在这些浅淡的轨迹之下,是我妍丽的过渡。那么,又何尝不是得呢?尔今,再去追朔那些少时曾经青葱过的过往,那些如鱼饮水的日子。只觉时光冗长,将你我一生映照,却又只如浮光掠影,在心灵最深的地方,投下不能磨灭的灰白浅影。若,人生只若初见。那么,我们的生活是否能一直如夏花般绚烂。没有那些撕心裂肺的爱与恨,亦没有那些酸楚,或是欣悦。只是,那样的人生,还是人生么?爱过知情重,醉过知酒浓。爱情不是很简单的东西,它包含了责任、容忍、痛苦、未来、幸福,甚至爱情已经不是两个人的事情,它有可能是家族的,是社会的事情。
林语堂说:“我们现代人的毛病是把爱情当饭吃,把婚姻当点心吃,用爱情方式过婚姻,没有不失败的”,他主张“把婚姻当饭吃,把爱情当点心吃”。
年轻时的爱情往往是场两情相悦,耳鬓厮摩的游戏,当两个人变的相濡以沫的时候,我们却发现彼此都已经老了。
一声叹息:年轻时,我们不懂爱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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