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旺放过一岔炮,出完矸石。从井下负240米5号采矿场上来已是晚上10点多钟了。小夜班送来的保健饭早被他坚实的胃消磨殆尽,肚子饿得咕咕叫,冷风夹着碎雪如细砂冲扫在脸上、雨衣上、浑身不由得颤抖起来,寒气直往心里钻,正旺的孤独失落感更加强烈。此刻,要是有家饭店开门,喝上几杯老酒暖暖身子该多好啊,他很自然地想起芳芳饭店。
正旺本来打算回江北老家过春节的,半年前女朋友突然变卦,来信说与正旺的性格不合,其实正旺的心里十分清楚,她进县城百货商场后,与税务局长的公子好上了,三年多的恋情几页书信就这样一笔勾销了,难道人世间的感情就这样一文不值么?若是春节回去,街坊邻居朋友们背后戳脊梁骨,他心里受得了么?失恋的痛苦使他消沉,半年来他几乎把工资的一半全丢进了芳芳饭店。每一次到店,芳芳都笑眯眯地迎在门口,亲手掌勺烧几盘可口的菜端到他的面前,有时无别人在场还 上一两包香烟,远离故乡的他有这个小老乡使他感到温暖。几回梦里,芳芳走进他的生活,醒来仔细一想,似乎成不了现实。芳芳自理户口,行业知青,自己是全民固定工,老一辈子矿工的苦果他不想再品尝了。虽然芳芳总是把温柔的目光在他身上瞄来瞄去,正旺仍是动不了感情。
小街上弥漫着浓烈的爆竹火药味,连霓虹灯也发出寒气逼人的光芒,正旺把矿灯拎在手上,加快了脚步。
“看来不会有饭店开门了,除夕之夜谁家还做生意?” 正旺自言自语,目光仍在小街两边搜索。
哦! 芳芳饭店的灯还亮着。芳芳还是笑眯眯地站在那里,正旺心头一热:“芳芳,怎么还不回家?”
“等你,我知道你上小夜班。”芳芳甜甜地说。正旺跨进门,坐在八仙桌连的椅子上,芳芳麻利地擦着桌子,左手拿筷子,右手拿酒杯,牛肉火锅,炒菜、口子酒十分迅速地摆在桌上。
“正旺哥,我陪你喝两杯。”芳芳温和地说。
“好哇。”正旺一口抽了半杯。
芳芳陪正旺连干了四杯,正旺身上的寒气一扫而光,浑身发热,情绪非常激动。他定神地盯着芳芳的脸,这时他才真正打量起芳芳来:她有着沿江一带姑娘特有的纤细身材和雪白肌肤,短头发,方格子褂,领脖上系着粉红色纱巾,她那雪亮的双眸是清沏见底的泉水,叫人一看就窥见了心中的秘密。故乡小镇上那个营业员是比不了的。 芳芳被正旺看得怪不好意思的:“正旺哥,你怎么啦?”“芳芳,你嫁给我吧。”“我会连累你的。”“芳芳,人好水也甜。我下井,你开饭店,我们的日子不会苦的,你就答应吧。”芳芳的眼里噙满了泪水,一头扑在正旺那宽阔厚实的怀里,饭店门头上霓虹灯一直亮到大年初一的清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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