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雾缭绕着,从灰色的休闲裤上升腾起来,火炉炙烤着裤腿,染红、燃金,染得房间里暖暖的,染得小腿上的皮肉烫烫的。长沙的春夏之际,雨水渐渐多了起来,大雨时不时顺势而下,甚至不给人们撑起伞的时间,搭车从这儿到那儿,上下车的时候也难免落歇雨水,若是伞小一些,裤腿遮不住的,天上落下来的、鞋子踢上来的,就全都依附了上去。奔波在外是没有人给你炉子的,回到自己家里,才会有人拿来,她手提溜着个小太阳,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道:“烤烤吧,都湿了。打着伞出去的,坐着车走的,也能湿成这样。”
一天的课上完,他有些疲倦,此时坐在软塌塌的沙发上,紧绷的心也放松下来。不想再与她争辩,只是哼了一声,说道:“你自......也知道雨大,没有落脚的地方。”
“唉,这下雨实在是烦,衣服干不得,人这心也直闷得慌。”她似乎感受到他的意思,也识趣地不再抱怨他,转而倒是对这遭人的天抱怨了几句。
其实他倒是喜欢雨天的,一个人独处的时间本就不多,走出这个家、这个门,平常人们总是熙熙攘攘的、挤得可怜,遇到熟人要道两声好,寒暄几句。他不能理解的是,每次她在外倒是活泼得多,遇见人总是朗声招呼,笑着与人寒暄。在饭店里的时候,遇上什么要喊服务员的事儿,他走出去,到人家跟前儿,轻声说:“你好,请移步帮我们一下。”大概这个意思,而她总是坐在原地,大声喊道:“你好!帮我们一下。”她是不缺礼貌的,因此对这件事,她能既礼貌又方便地办下来,他也感到开心,只是要自己去做的时候总是感觉浑身不自在,像是要大喊时所有人都盯着自己似的。
下雨天是独属于他的,他们都不喜欢,他喜欢,下雨的时候自己做自己的,伞下就是另一个独属于自己的世界,他路上总是爱盯着手机的,她不爱看,对此也没说什么不好,即使走路的时候,他也能立刻给她回消息。而当他们两个出去约会的时候,他也自觉地不去看手机,她认为这件事情足以表明他的心意。
两个人在一起生活之后,原本不理解的地方就好像被放大了一般,他觉得她没事总是想和她吵两句,就好像是在显示她的家庭地位一般,他想要是什么时候忍受不了这个婆娘了,就一走了之。三秒之后又冷静下来,忍一忍吧,或者两个人都静一静,他就躲进了书房。他也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悲伤。他气的时候是不愿意说话的,说粗话、说气话。这使得他在吵架之时总是落了下风,而对面则好像赢了似的,嘴脸愈发地嚣张,愈发地洋洋得意。可是这也让他不至于在生气的时候做出一些冲动的决定,但他又觉得有些事情是需要他冲动的。
朦朦胧胧的橘色灯光,从火炉里散发出来,使他有一股倦意。他不肯睡,这时候想着同她之前的生活,所想的她的笑、她的闹,他嘴角还是扬起些笑容的,忽地做贼般地朝远处阳台收衣服的她望了望,见她没有注意到他,便松了一口气似的收起笑容。觉得这样好不公平,于是开始想她那些不好的地方,有点小报复心理地想着这些,想着些她的不好,似乎能让自己舒服些,他还不愿意睡,可实在是困倦了,他手渐渐就没了什么力气,松软软地松开小太阳,嘀哒哒的雨声在窗边敲着安眠曲,他安心地睡了。
迷迷糊糊间似乎听见一句:“也不怕......烧着......”的话,又好像有人给自己铺了一层被子。他觉得踏实,用脸摩挲了下枕头,微微调整了下姿势。外面雨滴滴答答地下着,其实要停了,她喜欢安安稳稳的太阳天,雨停了之后,好像就快来了。他喜欢下雨天,只是他不知道他不懂的一点是,他不会一直喜欢下雨天,因为他有她,有家,有家里的小太阳,有足够穿足够换的衣服,他才觉得下雨天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,而他又不太喜欢同人交流,下雨似乎能够隐藏他在人际交往上的缺失,而又因为他拥有的这些被隐藏了不好,而人生不能总是下雨天。一时间,他不知道自己要什么,他只是觉得这样睡着很安稳,很踏实。而他不知道的是,在他营造的一个下雨天外的世界当中:在家里,沙发边上,她看着他的睡颜,也觉得很踏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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