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5年从省内一所理工大学毕业后,小静回到生她养她的矿山,成了矸石山上开天辟地的一名女大学生。她皮肤白皙,青春靓丽,红扑扑的脸蛋一笑露出两个酒窝,好似出水的芙蓉,成了全矿小伙们追逐的目标,她却无动于衷。可想起自己心中的白马王子,憧憬着他们甜蜜的爱情,她的脸上就露出了红晕,头深深地埋在两膝之间,傻傻地笑着。
小静的男朋友王亮是她的大二同学,浓眉大眼,英俊潇洒。是在一次学校举办的庆元旦文艺晚会上认识的,两个人都是节目主持人,他们配合默契,才华横溢,征服了台下的观众,也成了师姐学弟公认的一对儿。
渐渐他们有了来往,她喜欢他的幽默、英俊,他爱慕她的温柔、善良,他们漫步花前月下,徜徉山沟小溪,哪里有他们那里就有他们爱情的足迹。毕业分手的当天,她哭了,哭得像个泪人。他们海誓山盟,难舍难分。后来他去了郑州一家安全咨询公司当了一名软件工程师,而她回到了矿山,当了机电队一名矸石山上信号工。
上山的第一天,在班长文英的带领下,小静登上300多米的碴山路,一边小跑,一边哼着欢快的小调。尽管脚下崎岖的小道坑洼不平,一块块裸露的碎石轰隆隆往下滚,她没有害怕,快乐得像个小孩子,因为她知道父母都是老矿山了,她是矿山的女儿,她是矿山养大的,她离不开矿山,兴奋的她上山后,还调皮地向矸石山高高飘扬的红旗,庄重地行了个军礼,咯咯地笑起来。
“小静,你的工作是一名信号工,负责矸石山排矸的安全”。班长文英说。
“哦,就我一个人吗?”她好奇地问。
“对,这里就你一个人,你的责任很重,这可是关系矿井安全生产的。”
“这么重要吗?我坐哪里?”
“那就是咱们工作的地方。”班长文英努努嘴,手指着一个不足2平方的小铁亭子说。
“不会吧,就这么大?”她睁大眼睛,疑惑地问道。
“你把我的大衣套上,这里冷,后半夜零下10多度呢!”
这时的小静没有了刚才的兴奋,没有了往日的激情,心里一下子凉到极点,冰凉冰凉的。上山时穿的红色羽绒服刮得透心的凉,脚下的碎石上结了一层薄冰,冷飕飕的风刮得呼呼叫,像鬼哭狼嚎一样,她感觉冷极了,她怕了,一下子缩在班长的怀里。
班长文英看出了她的心思,索性坐下来,和她聊着天,讲着姐妹之间的故事。
“班长,听说你在矸石山上干了15年了,我从报纸上还看到你的事迹呢,你是咋过来的?”
“没啥本事,这份工作挺适合我,反正在哪里都是工作。”
“听别人说,姐夫是个干部,你就没让他调调工作?”
“他呀脾气直,不喜欢求人,反正在这里我也习惯了,有时候睡梦里还能听到卸矸的声音,哗啦哗啦地,挺好的。”班长文英快乐地说。
不知不觉,一班过去了,小静迷迷糊糊的,没有一点感觉。
一个月后的一天,正赶上小静上夜班,那天下雪了,风尖叫着,咆哮着,仿佛要撕裂矸石山一样。仅能容纳一个人的铁亭子里四面进风,里面到处是冰,冻得她瑟瑟发抖,摸啥都粘手,好像一摸到矸石就会冷凝在一起似的。夜静了,只有清脆的铃声,只有咯吱的拉矸车声,四周一片寂静,夜更深了,雪更大了,30平方的孤山小岛更白了,山下黑乎乎的,让她非常害怕,她感觉身后总有一双大手拽着她,拉着她。
这一夜,她的手机没停声,她的爸爸妈妈一夜没有合眼,而一条条充满爱意的短信千里而至,让她心里有了安慰,有了勇气和胆量。
她爱上了这个岗位,只要是她在岗,矸石山上总能听到她那甜美、悠扬的歌声,惹得好多小伙子心里痒痒的。她工作负责,没有出现一起事故,成了队里的安全标兵,大伙都说这是爱情的力量。
矸石山夏天像火龙,从山下往上看,都是袅袅升腾的火球,山下30多度,上面已是40多度了,这里除了铁就是大石头,没有一棵树毛,摸哪哪热,汗就没干过,渴了还不敢使劲喝水,下山办杂事影响工作,要是到了晚上更难熬,成群结队的蚊子有时会聚成1平方的大疙瘩,嗡嗡地乱咬人,拿着扇子扇不及,捎着蚊香也不管用,隔着衣服能咬透,身上挠得全是血道道。
冬天一到夜里三点以后就觉得冷,11月份下雪更冷,山下零下6度,山上会零下15度左右, 9月以后通常是里边穿小棉袄,外边套大棉袄,再穿上大衣,就这还会被冻透。
渐渐地,小静白嫩的脸庞晒得黑黝黝的,光洁的皮肤变得粗糙了,脸上失去了往日的青春光泽。
一次约会后,男朋友小亮向她提出了分手的要求。她当时觉得天旋地转,身子似乎要瘫软下去,她坚持着,她不想让她看到她的懦弱。
“你看你现在黑不溜秋的,手粗糙得好似农村五、六十岁的老太婆,一点都不像个女人,整天和矸石打交道,像个石头人,没有一点感觉,咱俩不可能在一起,就是在一起也不会幸福。”
感情往往就是这么的脆弱,所有的海誓山盟显得这么苍白无力。她知道他怨恨她,她没有答应他非份的要求,她知道他看不起她这样的矸石女,她也隐隐约约听说他心里有了别的女人。
“那好吧,既然这样,咱好合好散。”在他面前她没有哭,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回家后,她拿出她们恋爱时他写的信,一边哭,一边撕,撕得一片一片的,在床上哭了三天三夜,连父母也劝不住。她恨他。
一周后,她接到了班长文英的电话。
“小静,在家干啥呀?”
“这几天身体不舒服,想歇歇。”
“小玲结婚了,都是姐妹,来凑个热闹吧。”
班长文英知道她的病根在哪里,但她不想挑明,她不想再往她的伤口上撒盐。
小玲结婚仪式上,文英为她介绍了一个风度翩翩的小伙,在矿生产部门工作,也是一名大学生,文英说这是她远房的侄子,工作快三年了,是科里的一名技术骨干。
经过几次接触,小伙子和她一见钟情。小伙邀请她到他家里做客,她大大方方,又是拖地,又是下厨房,乐得小伙的妈妈合不拢嘴,她打心里喜欢这样的媳妇。
他一天一个电话,她一天一个信息,他们互相鼓励,互相支持,互相关心。他为她买来了漂亮的玫瑰花,她为他亲手织了一件件毛衣,他们爱得发狂,爱得如醉如痴。
有一天晚上,他没有收到她的信息。这时乌云密布,电闪雷鸣,他慌了神,疯似的往山上跑。
“我……我只想看看你。”他气喘吁吁地说。
“手机出毛病了,发不出信息。”她流着泪,心里很内疚。这时雨淅淅沥沥下起来,两人的衣服淋湿了。
“你是我的玫瑰,你是我的花,你是我的爱人……”他们听着手机里的歌曲,相拥在一起,心贴得更紧了。
她脸上又有了笑容,矸石山上又响起了她甜美的歌声。
他工作进步很快,得到了领导的赏识,他被提拔为一名中层干部。
8个月后,他们步入了神圣的婚礼殿堂,成了一对幸福的爱人。她依然快乐地坚守在矸石上,她已离不开矸石山,离不开她收获爱情的地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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