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光相伴,爱温情暖,愿岁月不负有心人,爱被善待,请时光给予一个温暖的怀抱,慰风尘,慰忧伤。
爱,不释手。
去年秋后的一个黄昏,余辉温软而细腻,透过枝叶缝隙,在土地上描绘出斑驳新奇的图案。完成一天的工作,我开车沿着盘山公路行驶着,车内播放着亲和柔软的小众民谣,虽然爬坡过坎了一天,此时回家的喜悦占据所有。
车开过一个山岗,穿进一处茂密的林中小道,灯光自动开启,眼前的一幕让我瞬间怔住,身体像电击一样,我下意识地放慢车速,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,眼睛不由自主地湿润。我想拿起手机记录这一切,却手忙脚乱,只能随车擦肩而过。
偏远山村里,黄昏余光中的道路旁,一位中年妇女双手悉心搀扶着一位中年男子,男子腿脚僵硬,用力提起脚,小步小步地向前移动,妇女满脸白斑,嘴里还说着话语,听不清内容,或是情话。这是我看到的最美好的爱与情的诠释,纯粹、质朴、甘醇、真诚。也是我最幸福最温暖最感动的时刻,也至于行驶很远我还不能释怀,很遗憾没有将那温暖的一幕留痕保存下来。
感动落泪,或不因只是眼前所见。
他们原本是殷实的一家,丈夫是一名客运司机,经营着一辆城区到集镇的中型客运车,收入很有保障,妻子是一位勤劳持家、农事娴熟的当家人,子女参军,家里多年前就建了砖混结构的新房。然而一次车祸,丈夫受伤瘫痪,卧床在家,生活不能自理,靠药物治疗,没了收入,还欠下债。家庭重担压在了妻子瘦弱的肩膀上,没有重轻苦闲之分,喂饭喂水,洗衣洗澡,端屎端尿,春种秋收,买药送医……。她陪伴着,坚守着,支撑着,以传承了千年的韧性恪守着“嫁鸡随鸡,嫁狗随狗”的习以为常的封建格言。
其实,这样固守着旧时代“妇道”的妇女,在农村很多很多,包括我的母亲。
从我知道他们家的变故,已经过去整整五年。五年,我从青年步入壮年,从孩子成为父亲,从爱人变成丈夫。而一个中年妇女,从富态变成佝偻,从矫健变成迟缓,从笑脸变成愁眉,从笑声变成寡言。默默地坚守,静静地陪伴,细细地照料。他的付出使丈夫享受了阳光沐浴,时节变换,生而可念。
今年几次路过他们家门前,我看见他已能坐在门口,靠门站立。
扶着你走,陪着你过。这不是“执子之手,与子偕老”吗?这不是“爱你到地久天长,陪你到海枯石烂”吗?这不是“最长情的告白”吗?
之所以感动,是因爱的无期限。
爱,不等候。
剪了时尚的发型,梳着溜背的头发,带着白色线子的耳机,穿洞的牛仔裤,带须的牛仔衣,白色起皱的平底鞋,嘴里叨念着征拆的发财梦,说话爱停顿,吐字不清楚,眼睛里充满不羁和自信,他就是赵文忠,村里的时尚人。
兄弟四人,赵文忠排行老三,现年四十七,依然单身未婚。
对他另眼相看,是一次我向村民组长了解他的情况开始。
他向我申请办理业务,鉴于他男性大龄单身未婚,还是一副丝样,在我心里基本成了“游手好闲,不务正业”的懒散印象,出于对工作的负责,我前往他所在的村民组了解实际情况。
走进他的家,房前屋后,收拾得干净利索,院坝内晾晒着衣物,虽然房屋破旧,但室内整理当妥当。
我向村民组长询问他的情况得知,赵文忠兄弟四人,三位哥弟均结婚成家立业,分家居住,年近八十岁的老父亲,由兄弟四人共同照顾,一年每家居住三个月,照顾饮食起居。
组长介绍,赵文忠是踏实人,在外做建筑务工时勤劳肯干,从不偷懒,深得老板喜爱,只要有活就会叫上他。
排到赵文忠照顾老父亲的时候,他不会耍无奈,也不拖沓,放下手中的活就往回跑,把老父亲接到家里,用勤劳挣的钱为父亲买吃穿用品,陪在身旁,一日三餐,准时准点,不吃剩饭剩菜。就算出去走动,都不会耽搁太久,饭点也会准时开饭饭。
组长评价他耿直、踏实、有孝心。这与丝样的他完全两个人,出乎我的意料,让我内心尴尬,却令我感动。
富足的社会,身边不乏听见看到给父母修了豪宅,寄了衣服等,满口都是爱。父母过世,锣鼓喧天,丧事排场浩大,久久不停,花钱不心疼,到处都是孝。如此种种,标榜着爱,宣示着孝。
歌词说:“陪伴是最长的告别”。
父母在世时,又有多少个赵文忠能在该尽孝时,义无反顾陪在父母身边,保证他们的一日三餐准时准点吃饭、不吃剩饭剩菜,随叫随到。那些丧事愿意砸钱的“孝子”中,一些却是在父母闭了眼才回到家,更有甚者父母闭眼是因还操心着他们的事。何来“孝”,何来“爱”。
百善孝为先,这是最朴素的德,越是简单却越容易被遗忘,而越是质朴的人越看重德的分量。真正的爱,不能等待。
赵文忠是个榜样。
最近遇到赵文忠,眼神有些迷茫,说话不衔接,穿着打扮显得随意邋遢,像是失了神。听闻,他老父亲已经去世,之后,像是失去了什么,外出务工也时不时地回家。
单身的他,或许没了对老父亲的照顾,满身的爱不知往哪搁。
爱,很深沉。
毛糙的墙壁挂着奖状,黑乌斑点的沙发散发着异味,堆满红薯的房屋地面杂乱无章,火炉上冒着大气铝锅里是两头猪一天的饲料。第一次走进老陈家里的景象,有些寒酸和怜闵。
我从小苦寒,儿时的家境还不如此,我的奖状是贴在一块透着风的破木板上,水缸里的水常常沿着缝隙流到低洼处,在屋内形成小水沟,猪屎味总是从旧木板间飘到饭桌前。我对穷苦不陌生,而有情感,更有同感。
老陈招呼我坐在沙发上,递来沉满水垢的玻璃杯子,没有迟疑,我一口喝下。这是农家人的情,不分贫富。
在我的询问下,老陈讲述了他的家事。
孙子出生三个月,儿子患病去世,儿媳随后离家出走,音信全无。患有脑门炎、关节炎、视力残疾的老陈,和患有肺炎、骨质疏松的妻子带着三个月的孙子相依为命。
把孙子当孩子养,给他喂奶换屎,洗衣做饭,哄睡抚哭,含辛茹苦带到上学年纪,又想法挣钱借钱让他上学,生病了找人帮忙送医院,怕他出去受人欺负,常常带在身边。上初中了,每周返校总是千叮咛万嘱咐,要好好学习,不要惹祸。他不在的时候,就像少了什么,屋里空荡荡的。
如今孙子十八岁,以优异的成绩考入省级示范高中。老陈六十八岁,妻子六十五岁,都疾病缠身,行动愈发迟缓。老两口没闲着,还在劳动。种红粮、玉米、土豆、红薯,喂猪、喂羊、喂鸡,农村能种的都种,能喂的都喂。他们的心思谁人不懂,不动怎么办,孙子怎么办,他还要上学,还要考大学。
十八年,婴儿长成青年,树苗长成大树,老房坍塌,楼房林立,而老陈夫妻却熬成病体。
十八年,这份隔代的爱,多么沉重。本应颐养天年,含饴弄孙,却将养子成龙复制粘贴,把有限的爱无限延长。
勿管造化弄人,还是岁月无情,都已成为过往,愿过往的悲伤被遗忘,温暖被铭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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